清朝皇帝乾隆曾有诗句:“逶迤中山境,林端夕照红。逢秋农有庆,阅古兴无穷。”当2300年前的神秘古中山国,被河北省杂技团搬上北京天桥剧场的舞台时,那些代表古中山的文化符号:山型礼器、双翼神兽、四龙四凤铜方案、中山美酒等享誉中外的文物珍宝,同中山王厝一同在惊、险、奇、难、美等杂技艺术手法下璀璨复活,古中山国瞬间大放异彩,视觉盛宴一夜惊艳整个剧场,并震撼了京冀杂技圈,让关注中山文化的专家学者赞叹不已。
日渐兴旺的狩猎时代,是中山王厝大展青春抱负,梦想放飞的非凡岁月。明末清初著名鉴赏家和文学家梁清标诗句为:“雄风河朔,燕南都会,名城古说中山。带绕滹沱,屏开恒岳,连营剑倚青天……”这样的古中山意境,伴着时而雄浑质朴、大气磅礴,时而细腻曼妙、扣人心弦的精美音乐,在舞台上如梦般生动再现。公元4世纪,在太行山东麓,几经被灭、又几次复生的中山国,到了年轻气盛的王厝这一代,战马长嘶,草原苏醒,森林欢腾,在铁箭强弩的尖鸣和弯月弓刀的寒光下,所及猎物和大片疆土,连同偶然邂逅的美丽阴姬,一一收归到自己怀抱。
导演胡雅莉和编创团队饱含深情,精思巧构,在舞美设计上,大胆使用投影和大屏幕相结合的方法,带给观众双重立体的视觉效果。山型器、龙凤图、云纹、兽纹等均有恰到好处的呈现。整个舞台,满是浓郁的中山风情,极易激发观众的代入感,仿佛穿越时空,置身其中,亲眼目睹中山王厝和阴姬浪漫热烈的爱情故事。那纱幕上成千上万只翩然起舞的蝴蝶,绚丽多彩,一派旖旎,宛若飞跃而下。这些美丽的精灵不仅见证了狩猎时代,中山王厝热情奔放、真挚灼灼的情感火焰,而且表达了一代中山美人阴姬,在与中山王厝不期而遇时心如鹿撞的恋人情怀。双人皮条技巧流畅洒脱,飞天一般,展现了青年男女一见钟情、全身心投入的爱恋过程。让观众感叹人生最美丽的情愫,非青春莫属。岁月葱茏,共鸣陡生,无限感怀。
霸气四射的“五国相王”,是中山王厝冲破层层阻挠,称王于世、雄立天下的宏大宣言。中山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冲,诸侯争霸,朝代更迭,战事不断。豪情满怀的中山王厝疆域达方圆五百里,信心倍增,壮志凌云,大宴宾客,诚邀魏、韩、燕、赵共同称王,史称“五国相王”。有史云:“纵横捭阖、交相空引、争衡天下”,是中山国到达鼎盛时期的时代标签。河北省杂技团让以歌舞著称的“中山女子”明艳登场,跕屣而舞,惊叹四座。冠压群芳的阴姬,服饰精美,跕屣声声,舞技绝伦,眉目生情,顾盼流恋,让赵国使者心生鬼胎。同时,也点燃了中山国被邻国觊觎的导火索。
霸气十足、刚直不阿的中山王厝,在相邦司马赒、张登等人的忠诚辅佐下,毅然大婚,立阴姬为后。此时的中山王厝与阴姬华服绚丽,幸福盈盈,成为该场杂技历史剧最为热烈喜庆的场景,也是此剧人文情怀最重要的核心体现。借助现代科技,用灯光在纱幕上投下的透雕夔龙黄玉佩影像极为逼真、扑面而来,女演员站在玉佩中心以柔术滚杯,形似燃燃火焰。不仅再现了人俑灯的中山文物具像,而且展现了中山王厝挥笔签批,夜以继日,治国理政,不辞辛劳的中山精神。可谓大家气象。
勤勉理政的中山王厝,成就了狂骠铁骑、席卷燕国等数十城邑的古中山国盛世繁华。北宋著名思想家、政治家、文学家范仲淹则有名诗《中山天下重》,诗中写道:“中山天下重,韩公兹镇临。堂上绘昔贤,阅古以儆今。牧师六十人,冠剑竦若林。既瞻古人像,必求古人心。彼或所存远,我将所得深。仁与智可尚,忠与义可钦。”此诗充分表达了范仲淹对中山国仁与智,忠与义的赞赏和高度评价。中山王厝统治15年、在胜利击败燕国后,让相邦司马赒:“择燕吉金,铸为彝壶,节于禋祀,可法可尚,以飨上帝,以祀先王”。从史话中可以透射出,没有王厝和祖辈们雄怀天下、拓疆治国的大略,我们就看不到刻满中山国文字的大鼎、铜壶等经世绝伦的文物,看不到“战国八雄”的风采。那些铸造青铜的精湛技艺,居然能让深藏2300多年的中山美酒避免了挥发散失,以翡翠般的颜色重现于世,委实叫今天的匠人仰视。
该剧编创团队大胆尝试,让“中山女子”翩然飘下舞台,手捧中山美酒,赠予观众,掀起该剧演员与观众互动的高潮。也同时极大地激发了观众对中山美物和中山文化的热爱和关注。再加上三人攀援而立,最顶端的女子口咬凤冠,借助晃梯,突破重力,接连蹦跳五级台阶,让观众四肢绷紧,息摒心止,仿佛与演员一同向上数次突破。极具王后仪式感的表演过程,象征着王后无上尊贵的身份,展现了古中山国经济发达、社会文化高度发展的盛世繁华。
中山君臣的浴血奋战,是古中山国在战国时期四面冲杀,叱咤疆场,即使面临强敌也坚贞不屈的历史壮举。中山祖先们雄霸太行、不屈七雄的英雄气慨和忠贞气节,是鲜虞一族极为珍贵的高贵所在。作为“千乘之国”的古中山国,勇于在战国七雄的“万乘之国”夹缝中立世,不能不让我们额首致敬。舞台上,随着阴姬梦到虎噬鹿的情节展现,中山文物虎噬鹿铜器座被赋予更为传神动人的历史故事。五只滚环上下相连,战火噼噼作响,将士们交互穿越翻腾,英勇作战,虽流血而不惧,虽死而精忠。《吕氏春秋·贵卒篇》中专门记述了古中山国与赵国战争中,像吾丘鸠一样的将士们:“衣铁甲,操铁杖以战,而所击无不碎,所冲无不陷,以车投车,以人投人”,直到悲壮战死疆场。
让人眼前一亮的是,该剧编创团队设计了一段中山女子手甩长达四米的金鞭场景。以阴姬为首的中山女子们,英姿飒爽,手舞长鞭,啪啪震天响,与中山男子一同在战场上奋力厮杀,狠狠打击入侵者,给中山女子依附男人的历史记载中,增加了些许巾帼不让须眉的靓丽色彩,艺术地再现了中山女子的野性之美和为国捐躯的牺牲精神。
两千年的燕赵悲歌,在河北省杂技团极具突破性的艺术展示中,古中山国先民面临艰险,沉着冷静,勇敢面对挑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蓬勃而出。当下多元化文化让人目不暇接,一些个性化的生存方式,分明淡化了优秀传统文化价值观。古人勇于担当、敢于牺牲的精神,不能不令人深思。高难、惊险、奇特、魔幻,是杂技的艺术特征及其美学形态。河北省杂技团的演员们个个身怀绝技,用丰富高超、出乎想象的肢体语言,借助精心制作的道具,生动还原了古中山人物、文物和风情,极大地增加了中山文化的厚度和宽度,强力拉伸了中山文化的延展度,扩大了河北文化的影响力,坚定了向上向美的价值观趋向。
在精彩纷呈、险象环生、美轮美奂的视觉艺术享受中,掌声落下。我们对于杂技的理解,不仅是理论上非语言的肢体构建艺术,她对有限生命和有形身体束缚的突破性追求,更加鲜明地表现出古中山先民面对强大、艰险、未知,所秉持的无所畏惧和乐观通达的生命态度。几千年来,面对似乎不可战胜的强大势力,我们完全可以藐视,可以揶揄,可以尝试,可以拼死一搏。只要愈挫愈勇,愈败愈战,最终总会赢得胜利。这是中华民族曲折前行的历史发展轨迹,也是我们可赏可鉴的文化精髓。杂技所承载的深层文化意象,和自身独特的向上向美特质,给这段中山历史以更加积极向上的内涵。这充分展示了英雄的乐观主义品质,揭示了兴亡代序、生生不息的历史规律,讴歌了先辈们傲视苍穹的博大胸怀和民族精神。
河北省杂技团复活了古中山国,又一次催生了平山、石家庄、河北的文化自信。这,不只是中国文艺界一件幸事,她必将赢得国内外更多专家学者的关注。